今天我想跟大家聊聊北方的澡堂。
我的大学在山西的一座小城市，隶属北方内陆。下面这张图就是我大学学校的水房，绕过水房到了后面就是公共澡堂。
每天早上过了九点半，负责烧热水的大叔准时从小屋子里走出来，铲一铲堆成山的煤炭，然后进入锅炉房。因为十点钟，澡堂就要开门了。
澡堂早期的开放时间是早上10点到12点、下午2点到6点。每一次洗澡都要交给管理员七块钱，其中两块钱是洗澡费用，剩下的五块是柜子的钥匙押金。洗澡不限时，洗完澡出来再退掉5块钱押金就可以了。
澡堂 初体 验
知道学校洗澡的地方是公共澡堂之后我一脸懵逼，缠着舍友跟我一块儿去。我的舍友都是山西人，她们的洗澡频率低，都说过两天再去。
那时候是九月中旬，正值军训。长治虽然天气转凉，可是因为习惯问题，我每隔一天还是得洗一次澡。我听了她们的建议，在某天下午不到两点的时候就带上洗澡篮子、提上两袋子独自去了澡堂。
澡堂门很小，进门是管理员的桌子，桌上是两个装满了钥匙的大塑料罐子。左手边的遮挡门那儿挂了一块白布，上面写着“女浴”，右手边同样的位置挂了一块白布，上面写着“男浴”。
我把钱递过去，管理员大妈熟络地从她右边的塑料罐子里抽出一只钥匙扔到桌上，说了句“里面角落”。我抓起钥匙，迅速溜了进去。
推开门，我就看到了几个正在洗澡的裸体女生。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公共澡堂竟然是没有隔间的！而且每个水龙头都离得特别近！
天哪！我要不要脱？今天洗不洗呢？这样出去好像很尴尬？啊怎么办呢？可是我都来了……
你问我最后怎么样？当然是像只待宰的羔羊乖乖脱了衣服，找了个位置快速地洗了。
来自湖北的贞贞，说起第一次进澡堂的体验，感受与我十分相似。
“作为一个南方姑娘，当然是害羞害羞害羞⁄(⁄⁄•⁄ω⁄•⁄⁄)⁄”
“刚开始也不知道没有小门，以为和游泳馆的冲洗房一样”
“就……假装淡定地融入队伍了”
“洗完觉得，这也没什么嘛”
澡堂 社交
作为一个女生盖过半边天的师范学校，学校的女澡堂比起男澡堂真是热闹许多。自从“提前去澡堂也让进”这个消息传遍学院之后，每天早上九点半，澡堂门外就开始有人来。到了九点四十五分，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二三十号人。大多是女生，而且都不排队，拼命往门边挤。一两个男生尴尬地站在远处，等着看穿着邋遢的女生们上演的水龙头争夺大戏。
男生可能觉得女生真有意思，为了洗澡还要这样死皮赖脸地抢水龙头。可是当你和几十号近百号人挤在一个热气弥漫的澡堂里，你却还要尴尬地看着几十个人洗澡，等半个多小时甚至更久的时候，你就知道脸皮厚有多重要了。
澡堂这个地方，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洗澡的地方了，这里的人无论熟悉还是陌生，都脱光外壳赤诚相见。开玩笑是分分钟的事，平常不怎么说的黄段子也跟着玩笑蹦出来。在这里，来自不同地方的学生讲着不同味道的普通话，聊着期中考试考核方式、篮球赛哪个系得了第一、社团有什么动向，以及学生会内部传出来的八卦。
澡堂还是小道消息的重要来源渠道。某系的毕业论文遇到某教授就会被毙；某系的xx老师选修课很有趣，下次可以报；接下来的国庆要放九天假等等。系与系之间的联系，除了学生会和校级活动，在澡堂也获得了无限升华。
搓背 这件 事儿
我采访同乡学弟阿颓第一次去澡堂的体验。他说：
“很期待啊去前”
“洗澡的时候还跟舍友比JJ 比肚脐眼到脚底谁长比胸比肱二头肌比屁股比小腿谁细”
“去过澡堂之后觉得搓背真他妈爽啊解锁新姿势”
说到搓背，这简直为南方的学生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北方人习惯了洗澡的时候慢慢洗慢慢搓，不仅自己不错过力所能及之处，还要和同行的人互相搓背。不管男生女生，洗澡有专门的搓澡巾。
百度搜索“搓澡巾”，得到的解释是这样的：
搓澡巾，北方洗澡神器，口袋状巾面，磨砂表面，粘胶丝、剑麻、尼龙等。
我见识过舍友的搓澡巾，真的很粗糙。搓背的时候把手套进去使劲搓，搓得整个背部红通通的。
某一次我和六六一块儿去洗澡。洗了一会儿，六六凑了过来。
“老四，你要不要搓个背？”六六笑眯眯地看着我，“很舒服的。”
然后我就进行了人生第一次搓背体验。真的超爽。
后来我和老乡们聊到洗澡的问题，均得到“搓背很舒服”这样的评价。他人帮忙搓背，力度上和角度上都比自己拉着毛巾搓背来得到位，搓背这件事也就人人称赞了。
澡堂 与人
来学校澡堂洗澡的人不只是学生，还有住在附近社区的大婶大妈老人家。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去洗澡，常常会碰见她们。四十多岁、五十多岁的女人，身体都变了形：小腹、肚子臃肿，大腿赘肉跟着脚步晃动。六十多岁的女人乳房不再立挺，不仅下垂严重，还严重缩水。
你看，岁月还真是不留情面。
因为人太多，女澡堂的容量达不到需求量，设备经常出问题。设备维修期间，男女澡堂会临时变换。我们走进平时的男澡堂，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雄性气息。
有时候我们得坐上蹦蹦（电力车），组团到南校洗澡。据说南校的澡堂也改成了3:1的空间分配，把大头留给了女生。有时候我们也会去北校对面的机电学校洗，不过那里的澡堂很小，依旧无法满足需求。
其实澡堂的浪费现象还蛮严重的。记得之前有个舍友说，老四你洗澡就花了半个小时，太快了，有点亏。
我就很好奇。难道一定要洗一下午、用掉2块钱的水才算不亏吗？地球的资源可不能这样算啊。
到了我们大四这一年，学校的热水系统终于改革了。以前2块钱不限时的时代已经不复存在。学校采用刷卡制，以用水量为单位进行计算、自动扣款，包括水房热水和澡堂都是如此。从那以后我发现，大家的洗澡速度都快了很多……
Anyway，就像特产、民俗对于地方城市一样，澡堂对于北方，也是一种特色。从没经历过澡堂洗澡的南方人，不仅能体会到冬天里洗个头回宿舍头发结冰，还能在这个场所里感知北方与南方的差异。澡堂应该也算得上是一个南北方互相了解的接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