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一:探戈是富丽的,是戏剧中才能存在的表白与呼应。可是探戈不管怎么看却像是一场两个人的战争。一方咄咄逼人,另一方进退自如,在一串沉闷的琴声中隆重登场,所有的,或应有的默契在彼此的眼神中交错。
碎片二:说什么顾盼生情,原有的束缚在探戈中一片片瓦解,有一种暧昧的情愫一点点酝酿。终于没能等到迸发的程度——他们没有那么漫长的时间,也没有那么绵延的耐力。
碎片三:有力的臂膀——肯定的长腿——游动的思绪——在一声坚定的了断中——定格。
碎片四:探戈在群舞时有一种悲壮的美。在整齐划一的舞步中是各自悸动的来历。影片其中有一段探戈是两个男子在领舞——黑衣和白衣舞者,旋转,腾越,像是力与力的一场角逐,群舞者悄然退下。这两个男子的舞蹈是片中最美的段落——因为无情,探戈更纯粹,更有力量。
碎片五:是直觉指引我写下这些碎片般的意像,每一句都是切题的,但组合在一起,却显得飘飘然,顾左右而言他。只有一句话,想了半天也不曾确定—— 舞蹈关乎心灵,却远离真实。 影片《探戈狂恋》自始至终沉浸在一派暖光中——曙红,艳粉,明黄,最多的是酒红,那种烈焰一般的红。
不曾引火自焚,尽管有心与心碰撞的火花儿,尽管有在黑暗中探索的灵光,然而都达不到炙烫的燃点。
导演以探戈特有的狂热激情来衬托对人生,对爱情的冷静的思索。在导演的呈现中,‘红’是平静的,从容的,生活的底色,正如他借男主人公所说的那种初衷——想让颜色在时间中漫游。
舞台背景的幻灯片,浓郁的风情扑面而来。赤红的外墙,蔚蓝的窗户,褐色的人群,不仅仅是悦目了。光影所创造的世界堪称完美。
在探戈主宰的另一个世界,男人和女人追逐,或躲藏。
明明是探戈的乐章,可经过导演的编配,延长,把每个音符之间都注入无处不在的迷茫,散布在剧情里的音乐有些忐忑,有些紧张。
马里奥始终在追逐,却不知到底追寻什么?所以他只是选择了可能追到的。对于必须以失败告终的人,他放手。
他的怀抱永远始空荡荡的,虽然企望片刻的温暖,他能拥抱的只有自己的电影,只有电影仲的探戈。一曲又一曲,一场又一场,马里奥将探戈变幻出无穷的花样——借助幻灯,风扇,加注情节,心情,这岂是一场舞蹈所能够包容的呢?
但马里奥做到了。他按照理想的蓝图,创造出别样的探戈,有人说好,有人说糟,但都无所谓吧。他自以为编撰了一出远离现实的梦境,借助演员和舞者的身体在轨外翱翔。在此意义上说,他是一个视探戈为生命的男人。
他所听到的都是弦外之音,他只关注内心世界。在他和伊丽娜走到一起前夕,马里奥说:“我是一种孤独的动物,古老狮群中的一只,在非洲的热带草原上,毫无目的地漫游。”
孤独的动物,谁不是呢?他只是说出来了而已。他和伊丽娜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虽说他们对于探戈同样痴情。
在一场魔幻、激荡的舞蹈中,伊丽娜看到了过去所有人的苦难,虽然不属于她,却同病相怜。在她晕倒在舞台上的瞬间,她成了一位用心灵舞蹈的舞者。
即使在两个美女中间,扮演马里奥的男演员也毫不逊色,他用一双沉浸在思索中的眼睛撑开了影片的天空——他犹疑——他徘徊——他也想爱——但他孤独——在他的表演里,能够发现以深刻著称的欧洲电影中特有的味道,他用最细微的,甚至是琐碎的神情,抵达人性中最简洁,最纯粹的内核。
这部电影应该说是流畅的,但需要观影者随着影像展开畅想。
与探戈相配的是华丽的、文学的对白,这是一部充满文人气质的电影。导演倾心表现的只有舞蹈,他把那些无从言说的部分藏在节拍,和颤音中了。
歌歇了,舞寂了,现实的,和非现实的线索在舞台深处凝固了,纷乱的舞台,背景是喷薄欲出的朝霞,还是残阳如血呢?镜头的摇臂慢慢拉近,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还有着记忆里的酒红色的探戈。
将暖色进行到底,确实需要一番勇气,在暖色中体现苍凉,那就只能归结为智慧了。 本片内含的精神主要为反暴力。影片里相当一部分用舞蹈叙事,舞蹈这种形式更倾向于抒情,因此影片的故事相对简单。劳拉与马里奥分手,马里奥认识了伊丽娜,两人相爱,而伊丽娜的男友是黑手党教父,威胁她不准离开,最终影片在一个“不明确的明确结局”中结束。所谓“不明确的明确结局”不同于“开放性结局”。开放性结局,观众可以自己设想,有多种合理的走向。
在本片中结尾,“移民潮”的舞蹈段落中表现了三角爱情的危险结局,即一方杀死背弃自己的一方。这是安哥拉原本可能会做的——杀死伊丽娜,但是观看这幕剧时他替伊丽娜扮演的剧中人担心焦灼,并在关键时刻大叫阻止,这使他发现自己心中真正的期望,他也不希望心爱的人死去。虽然影片故事没有继续讲下去,但这已经足够表明安哥拉不会再对伊丽娜产生威胁了,伊丽娜可以和马里奥快乐地在一起了。因此,这是个不明确的明确结局。
反暴力的精神主要体现在两部分,一是“焦灼历史记忆”一段,舞剧中对战争残酷的表现,焦虑的红色调以及揪心的音乐传达出令人窒息的烦躁不安,达到了让人厌恶战争的目的。二是通过对三角爱情危险杀机的预演,让可能涉及到此行为的人意识到冲动的痛苦后果,主动放弃暴力,使暴力消融在萌芽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