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打游戏小浪没少挨家人的训斥,但每每也只是稍微缓和两天,便又回到了机房开始奋战。期中考试才过,五一黄金周的到来再次点燃了战火。这次小浪准备充足,车筐里放满了各种口味的干脆面、矿泉水,口袋里的更有足够的军费。
“疯够了?嘿嘿,最早也得三天以后了吧!”
本来离家不远就有一个网吧,曾经一度是小浪和朋友们的火并之地,但是经过几次父母们的大规模围剿之后,又不得不开始挖掘新的据点。每到假期大小网吧便施展各种优惠绝招吸引囊中羞涩的学生族,小浪跟朋友们约好,只要谁先在街上发现了优惠幅度大、座位足够多的网吧便打电话互相通知。
此刻小浪的思想早已经飞到虚拟世界,望着街道上的行人,小孩儿变成了侏儒法师,修路的农民工似乎在挖着宝藏,乘凉的大爷大妈们口中不知道正在读着什么魔法。最可气的就是依然坚守在马路中央的交警,竟然拦下了妄图闯红灯的他,望着远去的背影小浪暗暗骂道:“爷爷埋个炸弹你也敢出来冒头,看我不一枪爆了你!”
离开了环线主路,小浪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昏黄的路灯忽明忽暗显得说不出的诡异,远处不知道谁家的思春的野猫,扯着脖子高声吟唱。
“我怎么跑这儿来了呢?”小浪正要骑车出去,忽然在巷子的劲头亮起了一盏淡蓝色的灯箱——蓝急速网吧,门口看板上更写着:五一黄金周特价,‘奔四’主频,包夜10元。网吧里整齐的放着四十多台电脑,除了二十几个玩家,依然有十几台电脑空着。
小浪马上掏出手机:“小白啊!我说什么来着,‘开荒’的时候总有惊喜,你们就不信。我刚找到了一家网吧,叫什么蓝急速,十块钱刷夜,赶快带着人来啊!我先进去占座了。”
“老板!我朋友们一会儿就到,估计您这里剩下的十几台电脑都得包下了,我们一刷就是两天三宿,您看是不是就别……”
小老板不到三十岁,厚厚的瓶子底眼镜占了大半张脸,反射着灯光看不到深藏的眼睛,自顾自的写着什么东西却不抬头:“噢!你放心吧,今天晚上不会有其他人来的。姓名?”
“小浪。”有些阴沉的声音让小浪听着很不舒服,更奇怪的是都什么年代了老板竟然还用毛笔沾着红墨水写账本。
“25号机,去吧!”
坐在位子上的小浪浑身一阵阵得发冷:“为什么我总感觉这网吧有点奇怪呢,可又奇怪在哪儿呢?”
小浪身边的玩家,带着耳机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深陷的眼窝、油腻的头发,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疲惫,依然坚守在阵地的最前线。
“老兄,经常来吗?”
“嗯。”
“玩多长时间了?”
“四年了。”
“四年了!”小浪的一声惊呼,引来了整个网吧的侧目。没有愤怒,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如同带着面具一样,木然的望定他。仿佛在说:“四年很长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赶忙赔笑着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再也不管边上的人,小浪一边自顾自的打开游戏,一边小声说着:“我就说网吧哪里奇怪,这帮人打游戏怎么也不激动啊!。”
小浪跟朋友们打游戏的时候,尖叫、惊呼、咒骂、埋怨从来就没间断过,表情更是把喜、怒、哀、乐四项书写得淋漓尽致。而这家网吧里面所能听到的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鼠标与桌面的磨擦声,安静的不像是个网吧,到如同一家图书馆。更奇怪的是所有的电脑似乎都在运行着同一个游戏:CS。
说道CS小浪一直自诩为高手中的高手,听着不同种的枪声在耳边回响,小浪仿佛从一个高中生变成了职业杀手,享受着敌人倒地前的哀号,天生胆小怕事的小浪在这款杀人游戏中似乎找到了平衡感。
局域网上十二个警察正在与十二个匪徒激战着,名字清一色的从“Ghost01”一直排列到“Ghost24”。
“大活人起名字叫鬼,我也来!”一想起来路上的交警,小浪干脆在名字一项输入“Ghost00”加入了匪徒。
不愧是小浪,他的加入让匪徒的劣势大为逆转,更有在紧急时刻“一战五”的疯狂战绩。要是在平时,整个网吧都会为其欢呼呐喊,而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所有人都只是默默的开始下一局游戏。
正杀到酣处,本来是匪徒第二名的Ghost01竟然变节成了警察,无论小浪藏在黑影当中守株待兔,还是小心潜行埋雷都会被他发现。而且对方的水平不是一般的高,每每只用一发子弹必定能结果小浪的性命。就算小浪跟在其他十一个人的身后,也难免中流弹身亡。而在杀死小浪之后,Ghost01也从来不理会其他的匪徒,只是对着尸体一通狂扫。如此往复十几回合,小浪的排名从本来的第一,变成了倒数第一。
“网管,有人作弊!”再也按耐不住怒火,小浪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门口的老板大喊。
“谁?”
“鬼01!”小浪话一出口再次招来整个网吧的注目,表情依旧木然。
“鬼01?我们都是鬼01!”24个人如同训练过似的异口同声说到,空洞的声音,没有焦点的目光让小浪头皮一阵发麻。
无奈的坐回到位子上,墙上的时钟已经划过了10点,门口依然没有小白的身影,“动作可够慢的。”本来想打电话催一下,可是网吧中手机竟然没有信号。
“反正时间还长,不如趁他们来之前先睡一觉。”想到这里小浪趴在桌子上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梦境里他成为游戏中身穿迷彩服,手拿AK47的匪徒。火光中弹壳飞舞,一击重刀,鲜血从敌人的颈部喷涌而出,看他身上的标号正是刚才暗算自己的Ghost01。手刃仇人之后小浪带着自己的队伍把敌人杀的四处逃窜,战场上到处是死尸和丢下的枪械。只是渐渐的身后的盟友越来越少,对面的警察竟然成倍的增加,面无表情如僵尸一般向着小浪所在的位置蠕动着。在疯狂不顾及自己生命的敌人面前,小浪开始感觉到了恐惧。是啊!游戏中哪里有死亡的概念,一个人再厉害总有弹药打完的时候,随着重机枪的怒吼,尸体在脚下堆积着。
“咔!”撞针空洞的敲击声被听觉神经无限放大了,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手雷从对方的营地中向小浪掷来。火焰灼烧着每一寸肌肤,感觉竟然是如此的真实。等等!这股味道……
猛然小浪从梦中惊醒,网吧已经化作一团火海,浓烟中小浪不得不赴低了身体。显示屏的爆炸声、人们的尖叫声、匆忙的奔跑声仿佛是刚才梦境的延续。塑料融化所散发出的刺鼻气味,渐渐升温的地板,掉落的顶灯却又告诉小浪这一切都是事实。顾不上被碎玻璃划伤的手脚,燎着的头发,小浪好不容易爬到了墙边。
“只要顺着墙走就一定能找到出口!”似乎还有一丝希望,烟越来越浓,呛得小浪一直在咳嗽。整个网吧也不过五十平米,为什么爬了半天依然没有找到门?
就在小浪即将绝望的时候“安全出口”几个绿莹莹的字在面前闪光。
“是门!我终于得救了!”
希望来得如此真切,却又走得那么匆忙,一把硕大的“将军不下马”,将防火门从内部所住。小浪哭喊着、捶打着,门外就有清爽的空气,凉爽的夜晚,可是注定小浪的生命只能被门内的火焰一点点蚕食。
“原来死亡就是这个样子,并不是像游戏中一般只要按一下空格就可以重生。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泪水在眼前化作了蒸汽,慢慢的将感官带离了身体。
“嗡……嗡……”桌子上手机的震动将小浪拉回到了现实生活,“刚才竟然都是一场梦,吓死我了!”
“喂!小白!你死哪里去了!都几点了还不过来!我们这里……”小浪环顾四周,网吧里空荡荡的只有他和前面柜台上的老板,“我们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了,你们还不赶快过来!”
“小浪啊!”电话那一头小白的声音在不住的颤抖,“我刚才给你打了半天电话都没人接。”
“是啊!刚才没信号,你冷啊!没事抖什么啊!”
“小浪!你刚才跟我说那家网吧叫什么?”
“蓝急速啊!闹了半天你连名字还没搞清楚呢!”
“不是啊!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有一条轰动全北京的新闻,某网吧失火烧死24人?”
“似乎有那么回事,怎么了?”
“那家网吧就叫做蓝急速……”
“喂!小白!你别挂电话,喂!”无论小浪怎么叫喊,电话的那一头再也没有声音了。回想起这个怪异的网吧,刚才那个过于真实的梦,小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
“老板,结账!这里有十块钱,不用找了。”
“十块钱似乎不太够啊!”
“十块钱还不够啊!我这里还有,五十!都给你。”此时小浪顾不得讨价还价,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诡异的网吧。
“嘿嘿!”老板抬起头来,第一次小浪看清楚了那整张脸——一张被火烧之后扭曲了的面容,眼睛似乎是被烟熏得白蒙蒙的一片没有黑眼球,“我们这里,不收钱的。”
“那……你们要什么?”
“我们要的是你陪我们一起玩游戏。”24台显示器一起转向小浪,每台显示器上都有一张人脸,就是玩游戏的那24个人,可是与刚才不同的是,此刻这24张脸上堆满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废墟中发现一无名男尸,身份有待调查。”